农历七月十五后不久,各种各样的枣先后上市了。农谚说“七月十五花红枣。”这时的枣刚开始变红,硬硬的,有点儿甜味了。看到这些枣,我就想起在农村时我家的枣树。
我家的院子里有四棵枣树,两棵康枣,两棵小枣。是谁栽的树?问我爷爷,他说,他小时候就有这几棵枣树,不知道是哪辈老人栽的,得有一二百年了。
每年五月,枣树发芽,嫩嫩的,像初生的婴儿,萌萌地、悄悄地伸展出翠绿的枝叶,然后慢慢长大。
大概到七月,嫩叶的稍头开出了几乎和叶子相同颜色的小小的花,淡淡的黄绿色,一簇一簇的。清晨,推开屋门,一股有点甜味的清香飘进肺腑,舒服极了。
不经意间花谢了,花托处长出了小小的枣,雨后,水珠挂在小小的枣上,在阳光照射下放出七色的光。
时光荏苒,枣渐渐长大,到了枣的一部分开始变红,明显地看到果实累累,把枝条都压弯了,这时,摘下个半拉红的枣,咬到嘴里,脆脆的,有了一些甜味,心急的人家就打下一些到集市上换钱了。
枣真正成熟,得到中秋节前后。大部分枣都变红了,像琥珀样的颜色,远远看去红枣掩在綠叶中,红绿相间,在蓝天白云衬托下煞是好看。这时到了枣的收获时节。打枣要抓好时机,不能太早。早了,遇雨枣皮会开裂,渗进雨水会腐烂;但也不能太晚,晚了,枣蔫在树上,伤了份量,少了卖相。
最热闹的是打枣的时候。小伙子举起长长的杆子,一下一下砸到枣多的枝杈上,枣像雹子般落下。打得差不多了,全家人拿着篮子,簸箕,蹲在地上捡枣。邻居们听到动静也自动来帮忙。干活时,有了女人和孩子格外地热闹,欢声笑语响满整个庭院。这时正是吃枣的好时候,看到哪个枣好,拿起来放到嘴里,这样香甜的枣市场上是买不到的。不过枣不能吃太多,吃多了胃里不舒服,第二天大便里都有没消化的枣的碎块。
我们村,村前村后村东村西有许多枣树,由于长在集体的耕地上,就是集体的。到了枣成熟的季节,生产队给每一棵枣树编号估价,然后用抓阄的方式分给社员,让各家自己去收获。
最好的枣当然留在自己家里晒成干枣、做成醉枣,剩下的大多没有全红,装进麻袋里捂一宿就变得全红了。这一宿是在路上度过的。打完枣后的傍晚,小伙子们把装满枣的麻袋捆到自行车上,成群结队地向大城市驶去,第二天鲜红的脆枣便会摆上城市的市场。
我最喜欢吃醉枣。我向爷爷学会了做醉枣的方法:拣个大、饱满、酥脆的枣,洗净、晾干。用一个碗倒半碗白酒,把枣在碗里蘸上酒,一个一个地摆在一个干净的坛子里,然后在坛口扣一个旧碗,再用泥把口封上,放在阴凉的地方。一般在春节时才开封,除家人少量食用外,多用来招待和馈赠尊贵的客人。醉枣,酒香扑鼻,你用了什么香型的酒,它就散发什么样的酒香;醉枣,颜色赭红,红中发亮,拿在手中把玩感觉与鲜枣相差无几;醉枣,吃到嘴里脆中有绵,酒香浸人心脾。
我还喜欢喝枣茶。那时,我一个人住在学校,冬天,宿舍里有煤球炉子,晚上,拿一个干枣,放在炉台上烤,早晨,屋里充满枣香,用搪瓷缸泡上烤好的枣,一天都能喝上喷喷香的枣茶。枣茶既有枣的香又有枣的甜,喝下去胃里暖暖的。
如今已离开家乡三十年了,不知家乡的枣树是否还好,家乡的伙伴们是否还好,家乡的父老乡亲们是否还好,品尝着红红的大枣,甘甜的液汁沁润着心脾,眷恋在脑海里缱绻,家乡的枣树,家乡的红枣,承载着我的记忆,寄托着我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