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与根

我家在农村。一个小院，还是夯土的老房子。院子里有一棵山楂树，一颗杏树。我小时候，本来是一棵大槐树，风水先生说，这院子里一棵树，是“困”子。于是，砍掉了这棵大槐树，后来，老妈种了两棵果树。

家里的事好像也因为砍了一棵树，而顺利起来。我们几个上大学，结婚，去到不同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老妈老爸还是喜欢他们的小院子。春天的时候，准备些菜种子，辣椒，番茄，韭菜，洋葱，老妈找个旧盆子，水桶，埋上土，种上。芽发起来，院子里到处是春天。

今年，家里的猫，刚刚生了5只小猫。黑黄色的小猫，还有一只纯橘色。毛绒绒，歪斜斜地在院子里爬来爬去。好像院子里长出来的一样。猫妈妈，寸步不离。小猫一会趴着喝奶，一会叠在一起睡觉，一会打架。样子呆萌可爱，让人心生欢喜。

农村的生活，不像城市那么整洁有秩序。院子里，有杂草，有鸡，有鸭。猫带着小猫咪，有时候走到小狗呆的地方，还要打个架。小狗被凶的猫妈妈，打一顿，老老实实，看着小猫。院子门口，有洋葱还长在地里。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洋葱长地里的样子，大为惊奇。还有蒲公英，鲜艳的的大叶子，根本不是城里灰突突的样子。

这几年，农村也发生不少变化。水泥路修起来，下雨天，也没有原来的泥泞了。一条高速也穿过我们村，宽宽的路，压低了村的地，看着有点不协调。麦子也长在地里，一片一片的，又被公路割裂开，没了小时候，一望无际的麦浪。有果树种起来。也不成气候。

和老爸老妈去舅妈家，经过小时候上学的学校。除了那个自己常走的坟地路，其他地方都用水泥修起来了，已经找不到了路。有点叹息。

小时候，早上五点钟爬起来去上学。经过一个坟地，高高低低的路，其实是个坟地的沟。我也不知道害怕，一个人顶着星星去上学。学校的门锁丢了，我把家里的锁带去，只有一把钥匙。有一天，醒来，一看挂钟，“怎么才3点钟”。然后，继续睡一会儿。再一醒，还是3点钟。突然意识到是挂钟停了！于是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跑，知道同学们都被锁在门外，着急。跑到半路，两个男同学骑着自行车来找我。我要他们先拿着钥匙去学校开门，我在后面跑。

跑到学校的时候，大家已经跑完步准备上自习了。我趁着大家乱哄哄地准备上自习，悄悄坐到自己座位上 ，为自己的疏忽而尴尬。而下自习了，还有人来安慰说，没事，没事，正好早上先跑步嘛。

松了一口气。

小时候的日子，过得悠长。不管是小学还是中学，遇到的老师都是不太严格的好老师。不会给我们讲大道理，但是，在为人处事，做事认真上，都有要求。考试结果倒一直没有被强调过。开开心心地就读到了大学。

再过几年，回到老家。屋越发地矮了。老妈老爸好像还是原来爱操心的样子，每天做各种好吃的东西。而走亲戚的时候，听着他们的聊天，知道那记忆里很年轻的人，已经离世了。也有人突然就从干活回家的路上，死掉了。家里的姨夫，大舅，前几年也离开了我们。每次都去看看家里人，屋里有点空，记得他们都在我生命里，那鲜活的样子。

生命的长度和记忆在农村，似乎被拉长。又被拉短。

我还是小孩的心，而同龄的人，早已为父母十几年了。在村子里，一代一代的比城里缩短了要10年。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有在这个院子里，阳光还是小时候的阳光，月亮还是头顶的月亮。屋顶上，偶尔有鸟停留。夜晚的时候，不远处的那个小池塘，还有青蛙在齐唱。

心里的根，有一点点地扎实起来。

有了那么点，踏实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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