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深冬时节,天短夜长,二舅常常背着长枪早早出发向着河滩去了,直到夜幕把瓦窑头的笼罩得严严实实才回来。深夜,在久待的骄躁中,那些野鸡、野兔等各样野味,填塞了我内心对美味的种种向往与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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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席上,被褥仍被卷放在枣红色衣橱柜的墙角,没有摊开。我拒绝了二舅对我尽早铺床入睡的规劝,我丝毫不信如此鲜美的鸽子腿,胸脯肉会独独留给我那些美丽的谎言。相信自己与生俱来对美味的执著与坚持。炉中摇曳的小火苗舔舐锅底,小菜锅里咕嘟咕嘟响着,腾出的热气让灯光昏黄的窑洞迷漫了诱人的肉香,其中夹杂着炖烂的红辣椒味道,令人不由咂嘴。

等待总是令人焦心。每一次二舅掀开锅盖,用筷子搅一搅,把筷头故意一蘸,再送到早已伸出的舌尖一吮,我目不转晴地看着,自己的舌头不由地跟着做假动作。直到姥爷姥姥笑了起来,我才回过神来,脸上有难以言说的窘态。

二舅坐在炕楞砖上,给我讲“麻胡子”的故事。我对这样的司空见惯的“恐吓”已具有免疫力。二舅怂恿我去屋外早点取回尿盆,不然晚上不让吃肉。我当然可以牺牲自己可以忽略不计的自尊,乖乖的听话去了。当我跨出门去,二舅说你身后的黑影子里,鸡窝旁,皂荚树下老有一个人蹲着。我往回跑时边喊边叫,差点摔倒把尿盆扔掉。

进屋后,方才一冷,如今又一暖,不觉打了两个嚏喷。姥姥说“人家他妈包管念叨哩,凉凉的咋还叫娃出去!”姥姥剜了二舅几眼,二舅装聋作哑,仍旧用筷子在锅里搅着,蘸着,在舌尖上品着咸淡。终于挑出一条腿,放到小碗里递给我。我对姥姥心存感激,对二舅也没有一丝抱怨,唯一怕别人抢去这块嘴边的美味。

我低头专心地吃着,听到姥姥提醒二舅,脱鞋上炕,在炕楞砖上久坐了容易着凉。在寒冷的冬夜,我常常体验和回味这样恰到好处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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