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厕这件恶俗的事

前几天我的一个学生问我：老师，你们小时候有没有用报纸裁成一张一张的放在厕所里当手纸呀？听他这么问，我觉得特别有意思，我心想，作为像深圳这样一线城市的孩子，知道怎么想到问这样的问题？我想他们根本就无法想象，童年时代70年代的我们，当时是什么样的条件。

作为70年代生长在农村的我们。一般家里是没有卫生间的，厕所都修在离房子有一段距离的后院。正如向我询问的学生问到的情况一样，那时不像现在大家都用卫生纸。很多人家把过期的报纸裁成一张一张作厕纸使用。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要订报纸看的，过期的报纸就用裁纸刀拆成小份小份的放在厕所里作厕纸用。

那时我们住在一个小镇上，隔壁的邻居都是农民，也不识字，不可能看报纸。他们一般都用成熟玉米外面的壳来擦屁股，或者是旧画报、日历。

报纸放在厕所里，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变得湿润柔软，用来做手纸感觉自然比隔壁邻居家的玉米壳、旧画报之类舒服得多。邻居们的孩子估计也体验过，于是偶尔会偷偷拿我们家放在厕所的旧报纸。因为都是小孩子，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物品，也称不上是偷。但有时去到厕所，身上又没带纸，本以为厕所里还有很多，不料被人拿走了。遇到这种情况，只能蹲在厕所里等着有人来，再叫他回家去拿纸来。因为厕所在后园，离住的地方有两三百米，喊人也听不见。更何况大声嚷嚷要手纸，也不是一件雅事。

那时我们家左右有两家邻居，左边的姓党，右边的姓陈。家里的屋子是三间，最外面的一间面向街道，这街称为南街。三间屋呈“目”字形状，最里面的一间有一扇门，通往后园的菜地。后园有一条窄窄的石板路，这条路通过三个厕所，第一个厕所是陈姓邻居家的，再走约30米，是党家的厕所，再沿着石板路走50米，最后才是我们家的厕所。

小时候没有电灯，天黑之后上厕所必须用手电筒照明。小孩子胆子小，晚上上厕所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可人有三急，有屎总不能憋着吧？

于是我们就结伴同行。我和妹妹一起去，就不会害怕。兄妹几个中，胆子最小的是三弟，我们上厕所，他总是喜欢跟着去。后园的三个厕所都不分男女，一个厕所最多能一次蹲两个人。如果三弟要跟着我和妹妹，我们就分别在陈家的厕所和自家的厕所，我和妹妹在一处，三弟在另一处。

党家的厕所极为简陋，就是一个粪坑，在上面搭了几根碗口粗的木头，看起来很是危险。听说他家有一个女娃不小心掉进厕所，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漂在厕所的粪池里，肚子泡得鼓鼓的。于是我们从来不敢也不想去党家的厕所。后来还听家里的老人说，邻居党大爷年轻时做过土匪，干过很多坏事。据说一次他们去打劫，把山背后的一户杨姓人家的财物全抢走了，还把那家人的男主人架在火炉上烧，烧得那人昏死过去，然后又狠狠地将那人摔在地上，等他醒来之后，又继续放在火炉上烤，几番折腾，直到把人折磨而死。

家里的大人都偷偷地议论，说党大爷年轻时缺德事干得太多，后来他老婆生了一个儿子，竟然没有屁眼，几天之后就死了。再后来，小女儿也掉厕所死了。这些都是因为做坏事的报应。他们膝下只剩一个女儿，我记得我们读小学时，她已经初中毕业了，也没考上高中，就在家帮着父母做农活。

那时有关他家的这些传说，对于小孩子的我们来说，实在是极其恐怖的事，更不敢去他家的厕所了。但我们心里又好奇得很，总忍不住经过那厕所时，站得远远的，伸长了脖子看了又看，其中一人淘气，尖声叫到：鬼来了！于是都嘻嘻哈哈地边笑边叫着飞跑而散。

有时我们上厕所，也打持久战。时间计划蹲久一点，一直用手电筒是不行的，电池很不耐用，一会儿光就暗了。三弟常常点了一盏煤油灯，放在厕所门口，这样有了光亮，心里就不会害怕。但如果一直不说话，他一个人心里又会害怕起来，于是我们就蹲在各种的位置，有话没话地闲聊。等到拉完了，就会问其他的人：“我已经好了，你们好了没有？”“再等等……”等到都好了，就一起照着煤油灯的光，回家去。

由于厕所不分男女，里面有人时，一般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知道有人来了。偷偷掀开厕所的帘子，看到来的是异性，厕所里的人便轻咳几声，来者心领神会，转身回去。有的大人怕外面的人听出自己的声音，有时羞于出声，就用力搓揉手里的纸发出声音来，提醒外面的人。但也会有出意外的时候，有时里面的人想事情出了神，忘了咳嗽，外面的人掀开帘子，看到里面有人，赶紧往回走。场面极为尴尬。等到回到屋子里两人碰面时却都只字不提，甚为默契。

后来老屋拆迁，家里建了新的楼房，厕所还是在后园，但是分了男女厕所。那时我们都读初中了，家里也通了电，厕所里有明晃晃的电灯，不会再害怕，上厕所也不再相约而行。再后来，我们都大学毕业，有了工作，家里条件越来越好，父母卖了镇上的房子，在省城买了房，屋里有卫生间，卫生间里有质量很好的卷纸。

小时候关于厕所的那些往事，很少出现在记忆里。若不是学生问起手纸的这个问题，很难得想起这些事。

那时条件确实很差，但回忆起来，就连上厕所这样很恶俗的事情，也充满了乐趣。

不知看这篇文章的你，小时候记忆中的厕所是什么样的呢？有没有一些难忘的，特别有意思的往事呢？希望大家留言多多交流，让我们重温那些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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