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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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工地上的女工,相对男同胞来说,半边天的优势并不明显。尤其是活累又有些危险的木工、混凝土班组,能达到五分之一就不错了,甚至还会出现一枝独秀的大老爷们儿。倒是钢筋工班组由于绑扎的需要,心灵手巧的巾帼们常让不多的男工也在那阵叽叽喳喳的唇枪舌剑下大有偃旗息鼓、甘拜下风之感。

我是四月初来到在建的润嘉国际园区C区九号楼工地的。本来,受疫情影响开工偏迟的工地,又逢地下和设备层这两块难啃的骨头——材料需求量大而且又耗工时,从项目部管理人员到工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倒是土建班组,除了打混凝土外,仅有一两个男工平素修修补补,实则无妨事般,有些迟到早退。

也难怪,框架工程素以模板工和钢筋工为主,其他的架子工电工水暖工土建都是围着花朵的绿叶。

到了五月中旬,由于正负零以下的工程基本结束,虽然两层各三米五的商铺施工有些吃紧,但速度明显快多了。这时候,三五个土建班组的人员存在就成常态。一方面打扫垃圾,还要为即将浇注的柱脚抹缝找补……正应了那句话,看不见的活才磨叽人。

这三、五个人中,就有一个女的。来工地打工的男女,天生似乎就少了份潇洒和漂亮。加之近些年迷彩服成为一种大众化的劳保服,其耐磨宽大不易扯档且价廉成为工地男女的首选。而我要说的这个女工也是如此装束,不同之处是,她上班时才穿。

对于爱美的女士来说,即使你有何等娥娜多姿的身态,只要穿上迷彩服,就少了那份曲线和凹凸分明,缺乏变化的筒装与街上那些宽松休闲挠的女装无法一比。也难怪,能来这又脏又累的行业里养家糊口的,娇滴滴羞答答的小姐们咋能胜任。

如今的务工者,要么是曾经也种田的郊区农民,如今被开发的征地者,再纯粹就是地地道道的乡下农民,他们把孩子留给老人领带,适当种些土地,或干脆任其荒芜,乘着年青有力时去城镇打工挣钱,再深长远发展和打算。

做为农人我很清楚,即使风调雨顺,夫妻两个连自己带别人的,拢总务上二三十亩地,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也才不过两三万的收入,这还不算投资和人工,很难抵得上一个小工干半年。

听说这女人也属于土地被征用的那种,一年间,平素两口子都在打工。今年丈夫去了外地,为了照顾孩子,她就在本城问人找活干。由于性别的不同,女人天生就注定是温言软语,娇羞纤秀的。当然女高音达到的分贝,是男人是很难超越的。但这女人拥有的粗门大嗓,男人也逊色。在她那里我没有听过一句细腻的软语,所有的话都是喇叭筒子——牧羊人年深月久才练出来的粗旷。我常在想,她的嗓子是否有异于常人,也许经久的喝吼,造成对声带的破坏,才让高嗓门还带些沙哑。

前几天学生高考,工地因而停工。可是高考前一天打的混凝土急需要养护,为此土建班组着她和一个男工来浇水养护。地上带地下二十四层的楼房已经完成了一半,窗门洞开内里空空的回音煞是明显。偏偏大话的她,自十一层向下喊话,那个大呼小叫差点没把公安引来。气得项目经理直骂混蛋,而她则一脸委曲地说,就这我最小声了。

从一层楼地面到下边的土地有个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差。为了方便上下,架子工临时搭了个五级阶梯。有一天中午,拖着疲倦身子的我已下了两阶,却被身后腾腾赶来的她超越了。那种急急忙忙不依不饶的样子,在她的心中一定有过:想走不想走的,不走了躲一边,把路让给别人……

混凝土垃圾,又牢又不好铲;和砂灰上砖,从没听说她嫌过脏累,而且还比一旁的男同志干得卖力。一部对讲机,她把个视线遭堵的塔吊师傅、不管是吊垃圾盘、灰车,还是收放布料机都指挥得得心应手,好像那塔吊就是她置的。

而打混凝土用布料机,她就成了拽出料筒的专业工,白天黑夜,一根十来米的绳子,随着振捣和摊灰工的指令,那个不情愿的铁管鼻筒子,被她牵放得收缩自然。也难怪,工地上的男同胞,对于如此牺牲与付出的女人,都表现出几份怜惜甚至感觉于心不忍。

学生中考结束后重又开始正常上班,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混凝土院子,走进一个着粉色上衣戴雪亮白口罩的女人。端庄苗条,我的眼前立马一亮,可当她径直走进土建班休息室更换衣服时一句话,我才明白又是谁。不过,此番的她,有一双多情的大眼晴,细长高挑的鼻子,樱桃般小巧的嘴巴,皮肤煞是细嫩白皙。尤其她那披肩长发,稍稍头摆如波似浪,真正标致极了。

据说,她就是那个粗喉咙破嗓子的领工的相好,呵,管他呢,这样凭苦力养家糊口的女人谁不喜欢,那是假话!

我刚来工地时,钢筋工的制作棚就在在建的这栋背北面南的楼房左边地下的一处平台上,比办公间所处的地面至少要低七米。居高临下看钢筋工上班,绝对清楚。

四米多高,长宽各六米的工作棚下,都是戴着或红或黄色安全帽的工人。有一位穿粉色上衣着黑色窄裤的女人,系着一条长过膝盖的围裙。她的身道明显属于那种腿修长上身略短的艺术完美型。但最美的是她一丝不苟娴熟地制作钢筋箍子。

我仔细注意过,如螺纹8个的圈子,她每次都是习惯性拿来经机械自动截好的长度相同的四根钢筋,然后把它们摆开并拉齐,搁在有铁钉框定的格屉内,随着她右脚的轻点慢触开关,放在弯箍机上的钢筋,跟着竖直反圆柱匀速转动,很是完美地一个九十度的转弯后,尔后又拿过,重复原动作五次,一根直条变戏法似地成为一个长方形的圈子。

她那样细心和认真,分明是在制做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容不得任何马虎和大意。在这里,人和机器的配合尽是如此的默契和自然。一分一个小时又一天,经她手扳的箍子,码垛得齐齐整整。我忍不住想,这摩天大楼,光她的工作让楼平添了多少,不知当日后住户们享受窗明几净时,可否想起曾经有一个女工,拿着微薄的劳动所得,在为他们牺牲和奉献着年华,在干着让他们最称心如意的承重和铆固活……

有一次,我到废料堆里挑一截钢筋,问她要压剪,她取下口罩,平素看来,一顶红色的安全帽又一顶白凉帽下的女人,她的一双眼睛真是属于那种窄眉的小扁豆眼,却没有一点浪声粗语,有的是温柔和缓,仿佛我们是熟识或者亲友一般,款款指点。她的热情,也淡化了我不少的生疏和尴尬。

近些年,由于言论的开放,一些本该胎死腹中的陈谷子烂糜子相面算命术,再度死灰复燃,愈演愈烈。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缘何就只有那不过几十种的面相。更何况,人的言论做事又受客观存在的环境、心理、个人的经验影响,单凭一知半解,就武断事情的起因发展结局,真正是纸上谈兵闭门造车。

还在刚上初中的时候,一位高年级的学长取笑我有点像刘少奇(那会儿颠倒黑白地批判徒、工贼),尔后总在想他为什么会这样评判我……这些年,总给人一种爽朗、热情的他却因为庄宅地,与弟弟一家闹得鼠肚鸡肠,谁人不诟病小觑他。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世一只羊儿定有一棵草,都说人参大补,你就不能说狼毒花一无是处,是吧?塞翁失马,还焉知非福呢……但愿这些老百姓朴素的知物识人的唯物辨证法,不要被唯心的谬论感染蛊惑……

多年以前,曾有一位朋友的弟弟,从师范毕业后在定西人事局拿到派遣证,和我一同住在那时还叫地建的单身楼上等分派。有天晚上他不无愦憾地说:看来这次要在定西找对象的计划又落空了,我问他为什么非要找个定西姑娘,他宣誓效忠般地说,定西姑娘诚实肯吃苦而且勤俭,是过家的好伴当……多年过去了,看来这本色一直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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