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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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参加单位组织的一个活动,十几个人坐下来聊天,犹如梁山好汉排座次般论了一会儿年龄,结论是:我是其中年龄最大的那个。

      这个发现让我心中一种复杂的滋味涌了上来。

      还记得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周围的人一律叫我小马,环顾四周,一张张面孔看上去全都比我老成。每次单位聚餐,我一律敬陪末座,端着酒杯挨个敬酒:“某某领导,我敬您哈”,将一杯杯烈酒呼啦啦倒入喉咙,等到散席的时候头重如铅、脚似陀螺,赢来周围人们一句:小马不错,还蛮能喝的。

      总有加不完的班,每个晚上都要延迟下班,经常要在晚饭后回到办公室,写那些似乎永远也写不完的材料,为此甚至缺席了很多的应酬,想想那些酒被送到了别人的胃里,而不是自己的,不由心疼不已。

      虽然如此,但工作似乎总是做不好,经常被领导批评!常常郁闷:到底怎么做才算是把工作做好?领导才能满意?在一头雾水中摸索前行。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单位里,新桃换旧符的戏码不断上演,身边年龄比我大的人退休的退休,调走的调走,补充进来的全都比我年龄小,渐渐人到中年,我早就不是那个年龄最小的人了,工作也渐渐摸着头绪,甚至祖坟上冒青烟,我居然被提拔做了个小组长,用某小品里的一句台词:从此走上仕途了。不过很不幸,多年后的事实证明,起点就是终点。

      每常揽镜自照,便见华发生于两鬓,想当初,偶见一白发赫然立于黑色丛林中,十分鹤立鸡群、显眼出众,于是痛下杀手,使劲儿将其连根拔出,然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居然是拔了我一个,更有后来人,为那一根死难的白发报仇雪恨之辈纷纷从我的头皮里踊跃而出,且势力范围不断扩大,渐渐有农村包围城市、席卷全头之势,于是明知战而不能胜之,只得放弃努力、听之任之,由其发展了。

      虽然如此,行走坐卧之间,颇觉自己进入了人生中最好的时候。

      不知不觉中,喝酒的时候,自己的位置居然悄悄前移,而且基本上也都变成了别人敬我了:他们的敬酒词千篇一律:老马,我敬您!我一般都这样夸奖对方:小某不错,还蛮能喝的。

      工作中基本应付裕如,一般的问题都知道怎么处理,被领导批评的几率大大降低了。相反常有年轻人遇到难题前来请教,我大多数的时候都能帮其指点指点,且屡试不爽、效果不错,眼见年轻人在我的帮助下解决了困难、取得了进步,心中颇为自得。

      身体虽然不再有年轻时的敏捷与速度,但是依然健康,而且精力十足,足够支撑我日常的工作,在旅游的时候,也依然能翻山越岭,记得那年在黄山上,老夫聊发少年狂,放弃索道,徒步上山,最后是呼哧带喘到达山上,虽然比年轻人慢了很多,心中还是颇感自豪。

      不再为复杂的人情交际而烦恼了。由于性格使然,我天生不善交际、不喜应酬,然而职责及岗位所在,常常身不由己,人虽然去,心却挣扎。现在心态变了,很多无关紧要的应酬,能推的一律推掉,推不掉的上桌以后对美酒也只浅尝辄止,再不会眼看着一杯杯烈酒倒入别人的喉咙而有心疼之感,相反却常常劝别人—-特别是跟自己关系亲密的人—-少喝点,因为知道喝酒伤身,此一刻意气风发的代价,是不久后的头疼胃痛、精神萎靡。

      越来越感到时间奔跑得飞快。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份详细的阅读清单,这才发现,多少文学名著等待我去阅读欣赏、多少先贤圣哲等待我去领悟聆听,顿感时间紧、任务重,紧迫感油然而生。于是尽力排除干扰,潜心书案,埋首于字字珠玑的锦绣华章前、叹服在发人深省的深刻思想中,不能自拔。

      天更蓝了、水更清了、风更柔了,因为有了更好的心境去领悟自然之美,我知道我不过是万物创造之中的普通一员,我尽力地把自己放到自然之中,去领悟自然之玄、万物之妙。

      虽不能如孔子那样“知天命”,但很多过去的懵懂现在渐渐清晰,我能听到山与水的合奏,也能看见鸟儿在荆棘里的歌唱,我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才需要珍惜,我懂得如何坚持正确,也懂得如何宽容错误;我能看见风如何起,也能听到云如何灭;我知道该如何放下,更知道如何承担,把该背的背在肩上,并坚毅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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