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风云

一次工作外出,笑迎而来的友人直喊“帅哥”,我左顾右盼半信半疑,这种善意的谎言,如同小学时文不对题的作文。说实话,我妈早就对我的颜值做过评价,六七岁时即达人生巅峰,长大后第一眼看去并不抓眼,但是属于越看越耐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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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称得上“帅”的,是我二舅。不禁面容俊朗,而且弹弓打麻雀,汾河捞鱼虾,跑坡猎兔子这些绝技在身,都是我情愿追随并乐此不疲的根本所在。尤其是期中,期末考试之后,二舅故意不问战果,带上用废窗纱制成的网,带我去汾河滩捞点活蹦乱跳的虾米,这是我最为轻松惬意的时光。回家后,再把虾米洗净后下锅一炒,透亮的虾变成绯红,我的鼻翼一扇一合地抽吸着鲜味,感觉如浸在蜜罐里。

然而好景不长,我们坐在瓦窑头小庙小学的教室里,低头不安地搓着手指,心中小鹿乱撞,听着老师在讲台上宣读成绩,如同法官宣判刑期。放学后,成绩好的夺门而出,一路绝尘。我是属于踢着石子,步履艰难的,情绪沉闷,脑海波涛汹涌的那种。该死的周末又到了。“小娃儿,你快躲起来,你爸回来准会揍你”,他说的话就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割我的脖子,脑袋掉不下来,倒是疼得死去活来。

周末的夜,昏暗的窑洞里,煤油灯摇曳的灯光,照着父亲冷峻的脸。“走吧,不好好学习,干脆撂到外头叫狼吃喽算了”。村里的确有狼,姥姥家的猪就被狼叼走过,这是我知道的。我撕心裂肺地呼喊着求饶,拒绝父亲伸过来准备挟我去喂狼的手臂。我不想死,即使被我爹揍个半死,总比在外面被狼吃了强。我无助而渴望救援的眼神投向二舅时,他迅疾把眼神转移到炕上的条帚,折下一根细枝,无所事事地抠起牙来。连姥姥姥爷都在故意找个事干着,置我于水深火热而不顾。

“不喂狼,扔茅子(厕所)算了”,父亲抱着我挣扎的身子准备走向院子西南角那个臭臭烘烘的旱厕时,看着姥爷在院子里咳嗽,接着呸地一声一口痰吐在地上。我姥姥到那时开始心疼我,她没怪我,倒是去怪我爸。我上气不接下气,连哭声也接不上时,可把姥姥吓坏了,又是捶肩又是摇我的脑袋。就那么一会儿工夫,我瘦了整整一圈,眼都青了。

二舅终于出手,从父亲手中接过我,从厕所口折返回来。 我心咚咚跳着,躺在土炕上,蜷缩着,身体软绵绵,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内心庆幸,没有被狼吃,也没有被扔进臭气熏天的茅瓮里。感觉躺在炕上的幸福感远高于平时。

“平时不用功,老受皮肉之苦,何必给自己赌气呢”,二舅说着。我暗暗用唾沫洗洗手,心想千秋功业全在此一掷了。第二天一大早,对着课本摇头晃脑地背起来。被我惊扰的那只总被我追打的大公鸡也引吭高歌,声音刺破瓦窑头村黎明的夜空!

长大后才懂得,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其精神长相,而童年又是人生的基础。如歌的童年逝去了,但中年之后,一幕幕仍在记忆的天空里深情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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