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麦浪

麦收前,喜人的金色麦浪在河滩里翻滚,干热的空气中泛着阵阵成熟的气息。姥姥转开厚重的木门,从背后的铁钉上,取下小块花布拼成的书包,拍掉上面落满的灰尘,递给姥爷。姥爷接过来麻利地挎到脖子上,垂挂在胸前,这种动作平日只有小孩子才这样做,在我觉得异常滑稽。自行车驮架上横挑上一小布袋饱满干透的金色玉米种子,铁锹木把穿过驮驾、车座顺着横梁用布条捆上,另一头伸展在自行车后,这是姥爷年年夏收前点种玉米的经典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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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地的一头,姥爷眺望着丰收在望的麦浪,脸上露出内心真挚的喜色。顺着麦行走入田间,向前半步,脚在铁锹上一蹬,木把顺手向前一推,一只手顺手从胸前的书包中取出小把种子,腰微微前倾,手指一松,二三粒种子从指间滑落,准确落入铁锹后撬开壤的空隙中,再利落地抽出。这一动作至关重要,掌握不好往往会把埋入的种子带出来,须用脚轻扫两下,把撒落一旁的种子送回坑中轻踩,提起的铁锹再对准回填的土块轻扎两下,以便发芽后的玉米苗能轻松破土而出。

我蹲在地头的树荫下,负责看管自行车,专注地看几只蚂蚁围攻一只残翅的飞蛾,往洞口拖曳。不时抬头看着姥爷站在远处的田间,正用肩上的毛巾擦去草帽下脑门上的汗珠。

麦子收割时,青苗刚钻出地面,没了麦子的遮挡,生长速度加快,锄去麦茬便到了点苗之时。一窝两三苗中,除了健壮的一枝其余统统拔掉,姥爷手脚麻利,精准到位。看似简单的工作,我也下手,却往往连根一窝良莠全部拔起,烈日下暴晒,叶子不久就卷曲了。姥爷说,干什么事都不能眼高手低,我开始不服气,后来屡试不爽,汗珠一个追着一个,从脸上滑落,摔在地里了。

时间总觉得过得好慢,我作梦都在畅想吃青玉米时的香甜与陶醉。终于等到吐出红樱时,姥爷背着手,走在前面,我背着手,跟在后面,去自留地里转悠。捉一只红色樱子上的灰黑色甲虫,取用苇席上的细枝插在背部,甲虫便展翅奋飞,又困在苇枝上无法挣脱,对着脸,极像个小电扇。姥爷在地龚上栽植的豆角,攀着葱绿的玉米杆,开出淡紫色花朵,有的结下嫩绿的豆荚,姥爷摘下放进我臂上挎着的竹篮里。趁姥爷不注意,我会拔开玉米棒子皮,探察里面的动静。有的是“木牙子”,有的还是浆泡。姥爷说,需要施肥,浇灌,我“心领神会”,对着极壮的一苗的红色根系,尿了一泡。姥爷说,那会烧死,我又担心后悔起来,姥爷开心地笑着。

青玉米出锅时,姥姥想为我穿上根筷子,怕烫手。我已迫不及待地跺脚,抓起,又扔下,嘴里不住地吹气。“逃难来的?没见过吃的”看我狠狈的原形,姥姥嬉笑着,姥爷不作声地看着我。

我顾不得那么多,在姥爷姥姥温暖的目光里,我咀嚼着满心的欢喜,仿佛整个童年没有半点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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