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老了

（一）

那天刚送大宝回到家，妈妈就举着手对我说：“小妮，你看，我睡一觉起来手动不了。”
“看医生了没？”
“没有，卫生院应该看不出吧。”
我又气又急：“不管看不看得了，你可以去问问啊！怎么不早打电话告诉我。”我的声音很大，妈妈一下子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吱吱呜呜地解释起来。摸着妈妈的手腕，这么晚了，怎么办才好？想起一位熟悉的家长，咨询了一下她，建议去医院检查。哎！
“你今天怎么吃的饭？”
“一只手切菜，一只手慢慢搞的。”
“等会我帮你洗澡。”
“恩。”
“明天去医院检查。”
“不用去吧，肯定是**病引起的，或者是**发作了。年轻的时候也发生过一次，搞了几天。”
“那也要吃药啊！硬挺啊！明天下午放学早，医院还没下班，我们去。”
“……”
又要到学校去了，妈妈和大宝跟着我到大门口，我跨出一脚，回头说拜拜，望着妈妈，突然有种从心底的无力、无奈和悲伤，一种生命真正的、终于在远去了的意识，不是像以前一样的无病呻吟着妈妈头发白了、妈妈老了那样，而是真正的、真正的、真正的——妈妈老了，生命慢慢在流失……
我走在熟悉的路上，一路回到学校，脸和认识的人微笑着，心底一片悲凉。白头发只是岁月的象征，生命的流逝才是时间的见证。我为嘴巴上说“对妈妈好”，却在生活中处处和妈妈“嘴巴仗”而感到羞愧。

（二）

那天周五，妈妈说周末去县城看看打折的衣服，好吗？我说可以啊。
周日，高高兴兴地带着妈妈和大宝去逛街，大宝收获颇丰，可是妈妈不是嫌这件贵了，就是嫌那件哪里哪里不好，反正就是有理由买不成。我也不耐烦了，“和你逛街也没味，几十块钱真的不贵，来了又不买。”
最后和和气气且相敬如宾地回家了。晚上我到了上班的地方，大宝和妈妈又是老加幼被留守在家里。周围安静极了，只有虫儿叫着，每天这些小虫儿都有死去的，它们有生命的感觉吗？
我还是打开了和大宝的视频，吱吱呜呜地问：“大宝，外婆呢？”
“在看电视啊。”孩子无忧无虑地快乐回答。
“有什么事？”妈妈的声音响起。
“妈妈……今天白天我不应该那么大声对你说，也不应该直接那么说你，应该委婉地劝你。妈妈，有点对不起你！”
“……最后不也买了一件嘛。”妈妈安静了一会儿说。
当女儿的声音能盖过妈妈的声音的时候，妈妈已经老了。和妈妈比声音大，真是无能。

（三）

那天，和大宝一起回家，看到妈妈走路一拐一拐，我很奇怪，“妈妈，你怎么了？”
“可能**发作了，这边腿和手疼。”
“那怎么办？要消炎吗？”
“不要紧，年轻的时候腰伤着了的，这是下雨天，过几天就好了。”
“你今天还撒了种谷吧？”
“恩，今年种了，明年不搞了。”
“咦？终于不种了！”
“耐不活了！”
……
妈妈也有耐不活的时候了。我总是欣喜别人看到大宝时说的，“时间过得好快呀，前几天还看到你大个肚子，今天孩子就读书了。”我总在心里说：妈妈头发越来越白了，要对她好。我一直感叹时间过得飞快，又到放假了，可以和老公在一起了。我却很少注意到时间的飞快流淌也代表着生命的流逝，它可以从婴儿成长到少年，也可以从壮年挥洒变成年老蹒跚。孩子是数着日子盼望着飞翔，老人是数着日子迈向坟墓，我是望着妈妈走向坟墓而无能为力。
人真的真的真的要到一定的年纪才能明白很多很多，因为这是生命行走的无奈和馈赠，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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