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心动了，但赶路要紧，我没有说”

去高中报到的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徐枳。

她绑着高马尾，戴一副酒红框的圆框眼镜，显得脸很小。

尖下巴看起来有点凶，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呈出淡淡的透明感。

她靠在校门口低头玩手机，这时，一个蓝色书包的女孩从我身边走过，很大声地喊：“徐枳！”

女孩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笑起来很好看，小小的虎牙和脸颊两侧的酒窝让她看起来温婉又可爱。

凌厉的美也被这样富有感染力的笑容中和了。

我竟然被她那一笑震慑住了。

不过是惊鸿一瞥，却让我记了很久。

崭新的校服外套搭在女孩的臂弯，白皙的手腕纤细柔弱，笑起来手舞足蹈的，神色活灵活现，就像只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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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云翳厚重，傍晚时分金黄色的阳光洋洋洒洒，透过高大的法国梧桐，在她发间涂抹上几笔亮色。

盛夏燥热的晚风拂面而过，空气里是草木的清香，扬起女孩高马尾的发丝，美得惊心动魄。

我的东西很多多，收拾完到教室时已经很晚了。

教室里人头攒动，我从书包拿出新课本，开始整理课桌。

两节晚修一节是班主任讲话，剩下一节自然留作自我介绍。

徐枳站在讲台上时，我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笑着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粉笔字苍劲有力，很难想象出自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之手。

她的自我介绍很简单，“大家好，我叫徐枳，很喜欢交朋友，希望大家能友好相处。”

徐枳，徐枳。

我在心里把她的名字翻来覆去地咀嚼了几遍，心底竟涌出蜜色的欢喜来。

徐枳长于交际，开学两个月，来教室找她的人络绎不绝。

她喜欢参加各类活动：唱歌，出演话剧，设计舞台，一时间在学校风头正劲，情书和礼物堆满抽屉。

校运会的开幕式毫无疑问地被徐枳包揽。

十一月天气已经很带些寒意，徐枳穿了一身橘红色的汉服，头发在脑后挽成发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锁骨清晰可见。

柳叶眉，点绛唇，眼波流转，多情妩媚，我站在方阵里竟然乱了心跳。

开幕式结束后，徐枳坐在一边休息。

她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下一大口，大大咧咧地抬起手腕擦了擦嘴角，不顾被蹭花的妆容。

鬼使神差地，我站在她身后，把校服外套搭在她身上。

徐枳似乎被吓了一跳，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

我自知出格，只好后退两步，“班主任说要照顾好同学，你穿得太少，我怕你着凉。”

“谢谢。”徐枳愣了愣，嘴角漾开甜甜的笑。

我看着她明媚瑰丽的笑颜，竟也痴痴地挠着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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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之后的那个学期，我们正式分科。

我选了全理，而徐枳选了物理生物和政治。

她的教室在对面楼下，我们本就少得可怜的交集从此更是惨淡。

徐枳在新班级依旧如鱼得水，交到了很多新朋友。

我并没有刻意去制造和她的偶遇，繁重的学业本就让我分身乏力，这些儿女情长我更是无暇顾及。

徐枳是一朵色彩鲜艳的玫瑰，对这样一朵漂亮的小玫瑰，我心底自然是喜欢的。

然而前路迷茫，路途遥远。

我实在来不及欣赏途中的风花雪月，更无暇思及，一路上要如何悉心照料这样一朵娇艳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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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的时候学校举办了一场话剧表演，同桌不知从哪弄来两张票，问我去不去。

这种活动我向来不参加，只专注于学习。

但是听到负责人是徐枳时，我心头一动，从她手中接过票，“谢了。”

那天晚上我和同桌来得太晚，只得坐在后排。

表演开始没多久，我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个位置太靠后，我怕看不清徐枳的脸。

两侧过道上也站满了人，都是想往前靠的家伙。

于是我也起身，顶着同桌难以置信的目光，站进前面的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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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气氛热烈，观众反响也很好，可谁知表演进行到一半，灯光突然坏了，后台调试了许久都毫无动静。

徐枳在场地里穿行，汗珠把她的刘海沾湿，一根根贴在前额，他手足无措地想要稳住焦急的观众。

从我身边跑过时，竟没有注意到我。

徐枳娇小的身躯很快被人海掩盖住，周边人的骂声越来越大，大多是对她的谴责。

虽然灯光最后成功恢复，但人已经走了不少，观众席稀稀拉拉的，很是冷清。

我不顾同桌劝阻，在前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表演快结束时，我起身去洗手间，没想到却撞见蹲在外面埋着头抽泣的徐枳。

她恰好蹲在灯光明暗交接处，本就娇小的身躯显得更加瘦小。

我没有叫她，只是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塞进她手里。

徐枳的抽泣声停住，却没有抬头。

正当我要转身离开时，她突然抬手抓住我的裤脚，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谢谢。”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梅雨季快要结束了，天上寥落地点缀着几颗扑闪扑闪的星子，像徐枳笑起来的眼

——我以为我们还会共同拥有很多个这样的夜晚。

升入高三，大家都忙碌起来，空余的时间都被试卷和习题册填满，不留一丝缝隙，我见到徐枳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

那年的校运会，学校很费了些心思。

晚上在操场上举办了大型的表演，连高三都得了特赦，允许全年级观看。

那晚大家都举着相机和手机不停地合照，生怕以后没有机会再挤在同一个镜头里。

周边的闪光灯闪得我眼睛有些酸涩，我低下头擦了擦眼睛，耳边突然传来徐枳的声音，

“要不要合照？”

我回头，徐枳正举着拍立得冲我笑。

我喉间一动，“好。”

徐枳站在我身边，深秋的晚风夹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钻入我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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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正在唱周杰伦的《一路向北》，我的思绪随着旋律在风中飘摇着。

那之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听到这首歌，我都会想起和徐枳合照的那个晚上，想起那晚微冷的晚风，想起徐枳身上的香水味。

我没想到把我的记忆定格在这一刻的不是拍立得，而是徐枳。

我们总是会依赖别的什么东西来记住某一个时刻。

而那张拍立得，后来被我放进钱包里，一直带在身边，却再没机会向她展示。

那天晚上没说出口的话，我也再没机会开口了——

“徐枳，高考之后，我们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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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我去寺庙求了一次平安。

祈福时我只写了一句话“金榜题名，万事胜意”。

鬼使神差地，我在最后写下徐枳的名字，然后把丝带虔诚地挂在最高的树枝上。

丝带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在风中飘摇着，像是我对徐枳隐晦的爱意，找不到落脚点。

也许真的是菩萨显灵，徐枳高考竟然超常发挥，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兴冲冲地拍照发了朋友圈。

那条朋友圈除了她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和一个男孩的合照，文案我记得一字不落：

“此行山高路远，而我的口袋只剩玫瑰一片。”

我强忍下心间的酸涩，给徐枳发了一条祝贺信息。

她回了一句“谢谢”，我们的聊天记录从此停在这个界面。

我没有问她，倘若那天我向她告白，照片里的人会不会是我。

争夺爱情的战场太过喧嚣，我以为不动声色就能赢下玫瑰一城，没想到玫瑰早就被他人取走，不再等我回头找寻。

其实我心动了，不止一次，在徐枳无数个望向我的瞬间，我的心脏都为她跳动着。

可是赶路要紧，我忙着拨开迷雾，寻找我并不明朗的未来，那些难以言明的爱意便化作错手而过的风，从指尖划过，踪迹难寻。

那些细细密密的欢喜都化作我玫瑰色的梦，让我捱过每一个裹挟着刺骨寒风的黎明。

虽然玫瑰并不属于我，但对它的渴望的的确确有一刻照亮了前方的路。

我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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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话，和我见一面吧。

我是林希，风采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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