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二月种菜记

今年三月底的这一周,逢着闰二月,于我而言,是充实而又酸痛的一周。

俗话说:过了惊蛰节,锄头不停歇。早在三月上旬,我就在悄悄盘算着今年菜园子里的春种春耕之事,播什么种子,育什么秧子,移什么苗子,翻着一本专门讲种菜的书,研究了老一阵,胸间的计划一茬接一茬,像割韭菜一样,生出来又割掉,生出来又割掉,下不了最终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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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不是碰上了好些年难得一遇的闰二月么,加之前一段时间的倒春寒,气温骤降至五六度,想来都不宜下种,生怕冻坏了。天天的,我只晓得去看天气预报,月底气温终于回升到10度以上,却仍是不放心,连问了几位近边的种菜老把式,确定是时侯了,才下定决心,本周全面投入春耕春种大生产了。

我的菜园子,在城郊一处叫肖家山的地方。靠着一个长满板栗树的山丘。几块菜土,合计起来不过二三分地的光景。边上,有几口小水塘,由高至低依次排列着,浇水方便,即便去年干得那种田土开坼的程度,我的这几块菜土也还能有水灌溉,总算没干着。

也就是在前年,狐姐租下山丘边的这户农舍,异想天开地,变戏法一般,一下子改造成了一处绘画工作室。满山丘的板栗树,取名也走了写实路线,就叫“板栗山美术馆”。我的菜土,就在这板栗山美术馆前,堪称艺术的菜土。与我的菜土相邻的,还有周家二哥开的菜土,还有狐姐老公木苏开的菜土。二哥、军姐两口子勤快,菜种得好,白辣椒都晒了好几坛子。相比,我们的狐姐、木苏两口子,一个耽于艺术与慈善事业拓展,一个沉溺于伟大的钓鱼事业,种菜未免是虎头蛇尾,最后只是木苏投了不少的鱼苗子到池塘口,也算是得了种养之名。

我不同,我一锄一锄地开荒,挥汗如雨,计划着种好多样的菜,光白菜类型的菜,我都专门分土块,分别栽种了白雪公主和乌塌。白雪公主,这菜名够文艺,我每次锄土伸腰,即可瞅见美术馆前坪的油画或坛坛罐罐,我想也非得有白雪公主的存在,否则还真不能与此情此景相匹配。洋洋自得,我自诩我种的敢情是艺术的蔬菜哟。我们的美术馆馆主狐姐,经常天南海北云游,满世界拓展业务的,来美术馆的日子委实不多。我呢,常惦记这馆前的几块菜土,来得勤,我也乐得自封为板栗山美术馆的保安,乐得充当一回馆主狐姐的长工,种菜的同时,又权当是守屋的人。

到美术馆,当然也包括到我这几块菜土来,其实只有一条步行小道,沟通山里山外。山坳里,零零星星只有几户人家。再往外边,有一堵围墙的地方,是县里的干休所,当年是上了一定级别的老干部们休息疗养的所在。有时,我也就在想,我们开出这菜土,这菜土里长出的各种蔬菜如白雪公主啊乌塌啊茄子辣椒啊,连同了我们这几个种菜人,可算是都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也算是享受到了准离休老干的待遇,颇有点归隐的意味了。

天上的鸟儿,不时叽叽喳喳振翼掠过板栗树梢。塘里的青蛙,呱呱地叫嚷,是在求偶还是在示爱。当然,还有远处近处传来的犬吠声,打破固有的宁静,却越发显得宁静。

倒春寒也好,闰二月也罢,春天总之到了。美术馆前,桃花开了,板栗树也发了芽。山坡田埂,长出翠绿的青草,像地毯一样盖得严严实实。金黄色的油菜花,点缀在田垅之中。池塘里的水,似乎也变绿了,偶尔有银白色的鱼儿跃出水面,复又扑嗵一声钻入水中,荡起一圏圈涟漪。

与我搭伴种菜的伙计不少,除了二哥、木苏哥,还有医院退休的陈爹。陈爹年纪最长,他的菜种得也老道实在,他只感慨:

我只要到这里,人就快乐了。

我虽然不说出口来,其实我的感受,一样的:我只要到这里,人就快乐了。

周一,小雨当冒雨,快乐的我计划开垦出两小块土来,准备栽玉米、红薯。新土有点板结,挖几锄头,就要小憩一下。忙了一下午,终于开出了三十多平米的两块土来。腰酸背痛,匆匆吃了晩饭,九点钟就洗漱,酣然入睡,劳动后的睡眠质量胜过催眠。周二,继续再战,我在浅水池塘里开出一块土,准备种喜水的芋头。不怕人笑话我嘴馋,我就是冲着酸芋梗煮鱼的味道,赤脚下得水,干劲足得很,发狠刨了塘泥作肥料。另外翻了三块老土,播下苋菜、菠菜、蕹菜种子,我就想着,花色品种,必须要多,适合众口可调的口味。屈指这么一样一样算起来,也有七八上十种之多了。

 

妻子体恤我连日的辛苦劳累,早早准备了饭菜,这倒是真有点男耕女织的味道了。但这几天的挖土,腰子像中了新化人的点打一样,酸歪歪的不得劲,痛得皱眉头。我也只能自己开玩笑调侃自己,莫非是要呷点跌打损伤丸才行。

有两天,雨下得有点大,跌打损伤丸当然没吃,我却正好偷懒,没下地,待在屋里看小说,看《白棉花,红棉花》。这是好友器之先生鼎力推荐的,桃江人刘鉴先生的作品,讲的就是桃江与汉寿的人和事,修山、三官桥、张目桥、庄子湾,熟悉的地名,熟悉的生活习俗,代入感强。我就像追剧一样,三天就把整本书看完了,奇怪的是,小说看完,腰子也不痛了。

我和推荐书的器之闲聊,聊如何种好白菜的问题聊有趣的菜名,解释白雪公主就是白雪公主,乌塌是乌克兰的乌不是塔吉克斯坦的塔而是垮塌的塌。他却忽地冒出个”三白”的读书计划来,是不是可以集中读《白棉花,红棉花》《白吟浪》和《白鹿原》这三本书呢。我更是建言,三白读罢,更要到故事发生地,去探寻主人公跌宕起伏的人生。

待在屋里读小说的这其间,我还下载了剪映App,初步了解运镜和视频编辑,还练手制作了两段小视频。趁雨停的间歇,给花生、豆角下了种。

左盼右盼,盼到有两天晴天,立马上午买来辣椒苗子,下午先移栽好玉米、四季豆秧子,再翻土,施底肥,敷地膜,栽上两块土共计34棵辣椒树苗子。

这样,我总算赶在三月的最后一天天黑前,如释重负地完成了我的春种阶段任务。还在寻思着,只待下过大雨,清明过后,再栽黄瓜、丝瓜、苦瓜、茄子、西红柿、芋头和黄姜。

这就是我看天呷饭,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一周种菜记。

我也似乎喜欢上了这种简单而忙碌的生活,所以拿笔记下,就叫《闰二月种菜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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