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钟声

为了生计,漂泊他乡已久,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渐长,家乡的模样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是因为时间久远而淡忘,而是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故乡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每次回家,都怀着急迫的心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家乡已经变了样,笔直平坦的乡村水泥路,代替了以前坑坑洼洼的土路。一排排整齐的四合院新瓦房,取代地坑院子和半明庄子。那个留下儿时太多快乐的涝池被填平,胡同里遮天蔽日的大槐树大杨树都不见了踪影。那些曾经年轻精干的叔伯婶子们,早已满头华发,老态龙钟。围在他们身边的娃娃,一个也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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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他乡的日子,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绪穿越到那个并不久远的年代。那个曾经出生成长的的家乡,那里留下太多的回忆。像电影画面,一帧帧、一幕幕在脑海闪过。

那些年,生产队大集体,社员上工就像现在南方的工厂上班一样,一日三出勤,早午晚听生产队的钟声上工放工。遇到农忙时节还要晚上摸黑上工,现在叫加班,过去农村叫突击。

最早的时候,生产队还没有钟。每天上工前,生产队队长会在村子中央的沟畔上,擂鼓上工。社员们听到鼓声,戴上草帽,扛起䦆头铁锨,拉起架子车开始上工了。早上是天亮就上工,九点放工吃早饭。中午是十一点上工,下午两点放工吃晌午饭。下午是四点上工到天黑放工。农忙时社员们在田间地头犁地耱地,平犁沟打胡基,提耧下种,锄草施肥,架子车往地里送土粪,回来还有给马房拉土。农闲时,修水利,平田打埂,牛圈马圈挑粪。一年只有在腊月,才能放假,平时有事要请假,否则没工分。那时候,生产队分粮分油,分肉分菜都是按劳力工分分配,叫多劳多得。

大概在七六年,生产队通了电,修了机井,田间地头筑起土埂,准备引水浇地。机井装的水管剩下两尺长一节,生产队队长在原来敲鼓的沟畔,栽了一根木桩挂上半截水管,手里拿一根铁棍敲打。声音清脆悦耳,而且声音传得很远。敲钟比敲鼓省力气,那面牛皮鼓被放在生产队库房再也没用了。寒暑假的清晨,清脆嘹亮的钟声把孩子们从梦中惊醒,大人们上工去了,孩子们也不能闲着。扫地整理炕铺,扫院子扫大门口。兄弟姐妹两个一组,扛着扁担提着水桶下沟抬水,水瓮装满为之。饭后还要拿起镰刀,提上笼子漫山遍野的给猪割草,回来还要用砍刀把草剁碎。一不小心剁到手,就留下永远的疤痕。

生产队的鼓声被半截水管的钟声代替,社员们依旧三出勤,年头忙到年尾。庄稼人的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仍然过得紧巴巴的,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一样穷,吃的都是五谷杂粮,白菜萝卜。穿的都是灰蓝的土布衣服,迪卡尼龙毛碧金,那是城里人穿的。年轻人结婚出嫁,缝一身的确良已经非常不错了。村里年轻人衣服穿得簇新的,脸上擦着雪花膏的爨哄哄的,那肯定是刚结婚。村里的新羞子是看得到,闻的出。

那半截水管的钟声响了十多年,包产到户以后各干各的,钟声也没人听了,老队长也轻松了,不用再猫起腰吃力的敲钟了。只是每天按时在沟畔的麦草垛下晒太阳,悠闲地抽着旱烟,与一群年纪大的老人长七十、短八十的讲着久远的往事。

现在每次走到沟畔的咀子上,想到是那面发黄的牛皮鼓,还有那悠悠的钟声。钟声悠悠传到田间地头,传到胡同沟畔,传到上庄传到下庄,传到每一个人的心里。至今,远去的钟声仿佛还在耳畔响起,往事却变成记忆,在心田、在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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