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

“不!就要跟,我要到城里买个炮儿和饽饽”,姥爷推出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一跨过门槛,刚准备离开小院,就被我一把死死拽住后货架,两只脚使劲地蹭住地面。“冲的啥都弄不成,赶紧叫姥爷打年货去,集上有卖娃娃的,千万不敢去”,姥姥望着我哀求的眼神,用这种并不高明的谎言,便轻松击破我的心理防线,我先前紧握的小手还是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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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一个个使的、穿的、带的,总是一样儿的。现在都嫁了,谁给你帮忙熬碗拌汤,谁还回来再给你搭把手洗洗涮涮?”,姥姥从炕头的衣橱里取出一个包袱,翻出几张用纸裁好的鞋底样,便用剪子铰碎,撕一条,骂一句。腊月里,姥姥忙得像个陀螺。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杂沓的履声。是古屯大姨、杨堡三姨,还有“卫兵”护随。我从炕上一跃而下,与表弟表妹迎上去,手抓着手高兴地跳起来。“你们家里都忙忙的,就不要跑了”姥姥已没有先前丁点牢骚的影子。

我在那里抓云飞表弟的肋肢,他却仰在炕上,提前穿着过年的学生蓝新裤子,两脚乱蹬,笑的喘不过气来。云红表妹触痒,笑的忙丢下,来合云奎对抓,云飞又趁势将我按倒。“出去玩去”,我们一同伸出小手,急切地接过姥姥打发我们的“分分钱”,穿过院子向供销社方向一溜烟跑去。正在院子里啄食的鸡被惊的四处尖叫乱飞。

最热闹的算是吃饭时候,你先端碗我先端碗地争着,凭什么他碗里的鸡蛋比我碗里的大,谁碗里多漂了一片肉,都是大家争议的焦点。最后撂下碗,我们齐涮涮站在炕沿边,撩起衣服,把肚子挺起,吃的饱不饱,要等姥爷在肚皮上敲。“嘭嘭”像个西瓜,才算。

黄昏时,大姨,三姨收拾停当,都要回家了。我们表弟表妹几个相互看着,满脸不悦。“走吧,过几天初三再见面,到时侯姥姥发压岁钱”。我顿时心里算是得了点安慰,跟着姥姥依在门框上,看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小院,再送到大门口,身影消失在去往官道的拐角。

离别的眼泪还没拭尽,心又憧憬着重逢的喜悦。我在姥爷新购的月份牌上,找到“正月初三”,反复扳着手指,反复掐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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