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树之殇

仲春时节,楼前的冬青最早吐出新绿,杏花,桃花,玉兰依旧次第开放。楼后的桑树枝头却一直没有动静,再等仍没有变化。难以置信,去年还枝繁叶茂的桑树竟然“睡着”了,今春始终未醒。难道是遭了他人的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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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树长在楼后的空地。何时生,何人种,不得而知。我家住在二楼,只是枝头长高,树梢探伸到近我窗沿时,才注意到。一年年长高,枝杆渐渐繁茂。每年暮春将尽,初夏将临,满树挂果。桑椹由红变成紫红,再由紫红变成黑红,最后变成纯黑。风一吹,便会沙沙落下,地上积了一层。枝叶间红的、黑的、紫红的桑椹如珍珠般点缀。充满诱惑,令人生津。
最早光顾的是放学的孩子,躲在墙边窥探,猫着腰靠近,麻利地爬上树。突然哪扇窗户里传出一声呵斥,孩子们一轰而散。没多久,又见蹑手蹑脚地过来,有的摘蚕叶,一定是家里养着蚕宝宝,有的打牙祭,枝上摘,树下捡,统统塞进嘴里,动作贪婪、滑稽。我临窗观望,那些雕虫小技,已是我几十年前的身手。
树上引来许多漂亮的鸟儿,灰的,红嘴的,还有白头翁,当然麻雀更是常客。精准地啄住熟透的桑椹,顺畅地吞咽,用鸟喙在树枝上左一下右一下,蹭磨,像个觅食的老手。
几年过后,树冠已遮蔽了我的窗,开窗可采,张口即食。“又是一碗”,紫红的桑椹照晒到我的微信朋友圈,顿时引来吃货的围观,立刻羡煞许多人。闲暇时,朋友应邀来访,品尝,聊天,笑声荡漾。成熟时,去树下铺上洗净的旧床单,站在我屋里临窗轻摇,便会下一场桑椹雨,满心欢喜。
妻总是早早起来,开窗,欠身摘下一碗,洗净,给父母送去。多点的不舍得吃,悄悄藏在冰箱,留给儿子假期回来享用,真是可怜天下当妈的心。孩子远出求学,念念不忘挂果的甜蜜,思乡心切,只有靠母亲委婉地话疗了。
不知何时,树下挂了纸牌,上面写着“喷洒农药”,四个蹩脚的毛笔字,我确信这是谎言。妻临窗采摘桑椹时,那些鸟只好远远观望。偶而飞来一只啄一个桑椹,又飞走了。妻和一群鸟成了竟争对手,在树冠巅峰对决。
桑树死了,真的,成了谜。干瘦枯死的枝丫伸向天空,仿佛无声地诉说。无叶的树干,窗外的阳光毫无阻拦地照进,格外刺眼。听不到鸟儿歌唱春天的声音了,窗下已没有儿童悄悄行动时,低低的耳语。楼道里静谧无声,听不到朋友往来的履声,笑声。春眠不觉晓,妻说着梦话 ,转身又睡着了!
我是楼长,自愧不能救它,不能阻挡那中伤的暗剑。曾经带给我的美好,只有在记忆中风干了。不知何时,楼后还会长出一株,结出紫红的桑椹,给人以甜蜜和笑声。也能长久地活在这深不可测的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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