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门外

周末,妻在厨房忙活。听到敲门声,我便三步迎上去。一个陌生的中年人站在门外,右手握着一杆秤,虚胖的脸上堆满笑容。“哦,是你家里要卖废旧东西吧?那会有个女的,在楼下打招呼叫我来收”,对方开口问。“嗯,该是废暖气片”,我答道。平日里,家里的书本报纸,快递纸质包装箱等都是妻负责积攒,变卖,过秤、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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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会顾不上,你去把阳台上的旧暖气片卖了”,爱人明确授权予我。中年男人没有进来,在楼道里安静地等待。我费力地从阳台经过卧室扛出来,一片,一片,共四片。第一片过秤,他说十块二,继续秤第二块。他有些喘,不时擦着汗,左手明显费力,用不上劲,一直在用右手。“你,这手?”我问,“老伴有病走了,饥荒还不完,我又是脑…唉”,他不紧不慢地答,“儿子自己还顾不了自己”,他不时地用袖口擦汗,衣服有明显汗渍,靠近时散着汗臭味。
称完,他从贴身的内衣里掏了半天,才取出一沓小额纸币。我说下去再给,先帮你扛下楼去。他脸上的愁容有些舒解。楼下停着一辆破旧的电动三轮车。他说“我一个人实在扛不动”,他有些感激,用右手掏出钱,轻抬弯曲变形的左手帮着点。“你给十块就行”我说这话时,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清点。“干脆,一分钱不要了”,我折身要走。他突然有些激动,撵上来,用右手握着钱塞过来,死活不肯“我怎么能白拿,这样不行”。他仍在后面喊着。
我站在门内,思绪依稀回到了小时候,门框边站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眼神怯生生地向内望着。听大人说,他们大多都是山东、河南、安徽发灾后,逃荒的人。“去吧,去吧,家里什也没有”,我狠狠地说着,老人没有言语,转身准备离去。“等等”姥姥从身后喊着,又折身回去,取下墙上铁钉挂着的竹篮,一把捏出两个二面馍,送到老人胸前,等到对方拿握才松开手。老人仍然没有言语,只是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我站在原地,目送老人蹒跚地走出院门,消失在拐角。转身看到姥姥,突然觉得她无比高大。
妻做的美味,在餐桌上冒着热气。“卖了多少钱?”她问。我从身上掏出几十元,放在茶几旁。“你自己数吧”,我有准备地回答。妻又问称了多少斤,单价是多少,我只好打岔。“快吃饭吧”,我心中有个小秘密,就是不告诉你,自己边说边想。那顿饭吃得格外香,妻也没再追问,她从我的笑容里早已知道,我又做了个亏本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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