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味道

在农村,霜降过后是冬储白菜的最佳时期。姥爷握紧拳头,嘴对着虎口吐两口唾沫,然后挥舞铁锹,在院子里离香椿树不远的地上开始刨坑。我是男孩,自然帮姥爷把用短截草绳捆起的一棵棵白菜,还有“龙窝”里的胡萝卜一趟趟搬过来。分堆儿整齐码放在坑底,上面盖上秸杆,再敷上土。在姥爷的描述中,我似乎已嗅到春节时,那胡萝卜馅饺子的香味。
冷知识的图片

进入腊月,是最为期待的时光。姥爷是大队干部,仅有微薄的工分折算的分红。所属的生产二队,根据人头还可以分到少得可怜的棉花籽卫生油,分油的人群中总是妃羡劳力多的人家,憎恶那骄傲得意的笑容。回到家,姥姥把插在锅台黑色小油罐儿里的一根竹筷抽出,解下系在筷头几近被磨烂的布头,又再次擦了擦菜锅的锅底,蒸馒头的篦子。实在再擦不出点油星儿,才扔掉。筷头重新换了一块新布头。满屋是哪令人垂涎的油香,有了将到新年的气息。
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清扫。补上炉膛断掉的篦子,重新和泥,糊好炉膛。找来晒干的豆箕,放进炉膛点燃。早已备好长的布粮袋跨过炉台,那头铺到炕头姥姥坐在上面压阵,这头是姥爷两手抓紧上下抖动扇风。满屋立即迷漫了呛人的蓝烟,接着便是激烈的咳嗽,我笑得眼泪奋飞。屋外飘舞着烟囱吹出的烟米蝌蚪。炉火再起时,“耿耿”的声响如同欢快的小火车。
一天天接近新年。姥爷从赵城的集市上,专挑白肉多红肉少的猪肉,割回来一小块。刚进门又接到姥姥关于挖棵白菜和胡萝卜的“命令”,准备过年的美味。姥爷一样握紧拳头,一样嘴又对着虎口吐两口唾沫,然后挥舞铁锹,在院子里储菜的地上开始刨,刨出沾满冰霜的白菜和长出胡须的胡萝卜。不久,屋内的案板上,传出密集剁馅的声音……那么诱人,于我,等待着实让人心急如焚!
饺子快出锅了,我用筷子不住敲打空碗的边缘,眼睛直盯着锅台。姥姥狠狠瞪我一眼:死娃娃,小心越敲越穷。我立即变得安然,猜想第一碗能否给我?还是先给姥爷?我主动给炉膛又填了一回炭。土炕上,姥爷抽着烟,安详的表情令人神往!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老斯基加油站 » 时光味道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