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儿里”的故事

瓦窑头村北有个高灌，主要用来把干渠的水提灌上来浇地。夏天上水时，我们一群小伙伴，在欢快的激流中戏嬉。之所以结伴，除了热闹有趣，缘于毗邻的河滩垄上，村里人叫“沟儿里”，遍地坟茔，不知埋了不少孤魂野鬼。关于这里的各种传言，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常常在清晨，或者是黄昏，总会有女人蹲在地上，含混不清地掩面哭诉，大意是埋怨逝者，不管不顾地走了，撇下自己在这纷乱的人世活遭殃。冬日里风景凄清，寒风卷起凄凉的哭喊飘远，夹杂村落里升起的炊烟，渐渐消散，意味深长。过去农村丧葬，遇到会哭的村妇，往往让听者动容，如泣如诉，哀婉动人。我猜想，大约戏剧也许来源于古人对生活的感悟，逐渐演变成为一种艺术形式吧。
我有一个久居并州的表舅，每年清明时节，总会携儿带女，去“沟儿里”抛洒祭奠早逝的亡妻。默念鞠躬之后，抽身惜别。回望位于沟南面的村子，他久久伫立，已物是人非。不愿踏进，以减少内心的忧伤。近两年，表舅体弱多病，回乡已非易事。然而那份对沟儿里的牵挂，让人泪目。
“沟儿里”有许多酸枣树，只因周围的鬼多，没有大人壮胆，小孩子都不敢靠近。晚上又不敢独睡一屋，甚至不敢走进空无一人的自家院子，心里总怯着身后，房顶上，会隐藏着青面獠牙的鬼。那时的冬夜，看到姥爷一个人起身，从大院子西南角的茅厕出来，四下树形突兀怪异，边走边咳嗽两声，脚步越来越近，然后闭门，插门栓的声响，觉得他真是有胆有谋，形象在我心目中分外高大。
高灌的水仍在我心中流淌，激起愚顽时的浪花。“沟儿里”的故事，让人心生人世的沧桑与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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