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花香

姥姥家院落的西南角有棵枣树,树荫下埋着一口瓷制大瓮,瓮口上“八”字型架起两块又厚又未曾削刨的木板,再斜插一个粗点的木棍,四周是土筑的矮墙作围挡,留出一个简单迂回的出入口,便是农村的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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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树是我常常光顾的去处。枣花凋零后,渐渐生出绿豆似的果实,从长大,由绿到发白,再变红,这其间漫长的等待,实在让人心急如焚。我麻利地爬上树,迫不及待地搜寻心中那令人生津的甜枣。但不幸受了几只“八角”虫的亲密接触,我为自己“情不自禁”的举动付出了代价。裸露的肌肤表面一个小红点,不经意地触碰后,是令人钻心的刺痛,牙关紧咬,表情难堪,眼里顿时生生地涌出泪珠儿来。揉又不敢揉,姥姥见我的窘态爱莫能助,戏谑说“欠吃没理儿,虼蟆老鼠耕地”。听说用面团或用干涩的柿子汁液涂敷表面,可以拔出“八角”的毒刺,以减轻疼痛。偏方用遍,过程中仍然要经历钻心的苦痛。尽管恨透了那令人生畏的潜伏着的“八角”虫,痛还未散尽,又跃跃欲试准备爬树,真是百折不挠。现在想起来,对少年时的自己,还是心生敬意。
那时,这茅房我不大喜欢去,蹲坑着实让小孩子恐怖,木板总颤,万一要掉下去,惨状实在是不敢想象,何况满院都是姥姥恩准我“办大事”的广阔天地。小孩子们喜欢玩火,姥姥说玩火的孩子晚上会尿床,这分明是哄我的话,很不足信。在院子里点着干透的麦秸,在没有明火的灰烬中,撒入一把玉米豆,顺手折来一节短树枝,搅拌着,不用太久便会炸出一两粒洁白的玉米花,接二连三,目不暇接,连粉尘也炸得飞舞起来了。又是迫不及待地捡起玉米花,唐突地一吹,便精准扔进自己早已张开的口中,入口烫得赶忙哈气,即使留出眼泪,也不肯吐出来。第二天起床,被窝里预想的地图并未如约绘制。
睡起时小腹滚圆,尿憋得已让人无法直起身。出了姥姥家的门,走进院子里南边的墙根,昨日“办事”的地儿已变成一堆酥土,是“屎壳郎”的别墅。拨去土,露出一个洞,便对着撒个痛快。见证奇迹的时刻,一只黑色屎壳郎狼狈地钻出来,迷迷糊糊地爬行。这种猎获给农村的男孩子带来无与伦比的兴奋和乐趣。
少不更事的童年,特别是穿开档裤的时光,的确有着无拘无束的惬意,清新如枣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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