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美的忧伤

夏日的傍晚,姥姥在“立楼”一边向炉膛填塞拣拾的玉米秸秆,一边被逸出的烟呛得好一阵咳嗽。蚊虫在弥漫着炊烟的小院里慌乱地飞舞,蝙蝠在擦洗着小院井底似的一片天,檐角边的蜘蛛网,钮扣大小黑色的蜘蛛在颤动的网上,时动时静,镇定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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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拎出小板凳坐在小院的墙根,双肘支在膝盖上,仰望蜘蛛如何捕食触网后拼命挣扎的蚊蝇。姥姥一边咳一边告诫一样咳起来的我:蜘蛛撒的尿倘若溅进小娃娃的眼,会致盲。我立即含首挪了位置,姥姥的形象顿时变得高大,觉得她实在是无所不知的博识通。老鼠会算卦,燕子是会气死的,猫头鹰会报丧,麻雀是有心的,苍蝇是当初朝廷为解决民工嗜睡问题而发明的物种等等。
姥姥迈着小脚天天围着炉台转,系在腰间的蓝色围裙,有时会兜着鸡蛋去供销社换盐,有时会撩起悄悄擦去眼角的湿润,有时会逮住我,用来擦掉鼻尖下悬挂的鼻涕虫。当然,我童年的舌尖上也记载了太多美味的记忆,留下让我常常沉浸于中的回味和念想。有时候,妈妈所做的饭香中,多少有点姥姥传承的影子,那时感觉自己又回到瓦窑头那个炊烟弥漫着的小院。只是不自觉喊出一声,四顾茫然…
和蔼的姥姥,那时会给院门口欠身探望的乞丐,一个隔夜的二面馍,一个没有岐视的善意,尽力保护对方卑微的自尊。然而,有时说出的话很伤人,边说还边吐口水,那又是听到了年轻媳妇儿对婆婆不敬的农村家常理短之后的一种表达。
朴素的生活,温暖的亲情,在时间面前,被撕碎,伴着记忆中的炊烟升腾,常常使人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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