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来了

“狼来了”，一个初雪的冬日，天还未亮，院子里的落雪已映白了木棱窗纸。我还在被窝里磨蹭，听到姥爷在窗外惊悚地自言自语，手电筒的光柱凌乱地晃着。

这次确是真的。小时候，闹性子耍脾气，姥爷总是顺口一句恐吓的话，狼来了。尤其是晚上玩得兴奋难以入睡或任性不听规劝时，这一招总是颇为灵验的。我没见过狼，不知道真狼的样子，只知肯定凶残，心里有点怕。
我穿衣出去，谨慎地迈着碎步，紧攥着姥爷衣襟的一角，顺着手电的光亮望去。低矮的猪圈里寂静无声，往日姥爷熟悉的脚步声，小猪便会拱着门，欢喜地哼哼着，急切地等待餐食。猪圈土筑的南墙头，墙根到院门的雪地上，淋漓了明显的血迹，明显的狐爪印。那只活蹦乱跳的猪不见踪影，只有被掠去时，留下杂乱无章的血渍。
我憎恶那只雪夜突袭的狼，我哀怜那头不谙世事的猪。很多关于贫穷年代寄托在小猪长大后的幻想都随着地上的血迹消失在茫茫雪野了。我体验了姥爷恐吓的真实存在。想象着狼发着绿光的眼睛，龇着长牙的大嘴，长长不能安睡，可以想到狼从窗下走过，不由心发紧。有姥爷在身边，短暂的惊怕很快过去，我又真实体验了姥爷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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